2007年9月16日 星期日

HKSAR:10 Years On


功利社會邊緣人,飯票選票難自主
(刊於2007年9月12日《信報》文化版)

方蘇

上星期有則頭條新聞:一個年近八十的老伯伯,因偷竊之類的事由被捕,要求法庭判處監禁,以解決開飯的問題。這則新聞,好幾份報紙以頭條處理,其中有大字標題是「為兩餐,搏坐監」。事件見報後,有人問我:「你畫了這麽多老人家,對此事有何感想?」我因此而想到幾個小故事。
其一是有個老婦,住在我的小畫室同一層。我的鄰舍關係可能比一般港人更爲淡漠,多年來沒通姓名,出入見面時只是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上星期見到她搬東西,問她要不要幫了她一把,才知她是獨居老人。她說:「老了,沒用了,後生的不肯同住!沒有人要了。」言辭之間,頗有被遺棄的意味。
另一個老婦,在街市旁邊擺小攤,賣點芫荽和蔥蒜。我有天清早見到她獨個兒蹲在路邊吃三明治,綳着臉在乾啃,三明治顯然很不對她的胃口。後來我畫了張一個老婆婆吃三明治的圖像,就是以她的模樣為藍本。之後,有個攝影記者要找我的畫中人,於是到街市看她。她不大會說話,但重複了幾次,說已經八十三歲了。鄰近的一個菜攤的人說:「沒辦法,人老了就是這樣!」還說,是他們給些東西她賣,讓她過日子。看來又是一個被遺忘或遺棄了的老人家。
其三是一位裱畫師傅,我認識他是七年前的事,當時因爲要搞展覽,畫要裝裱,策展人介紹了這位老師傅,聼他説快七十歲了。見到我的畫,其中很多張是畫老人家,他有點錯愕。我跟他開玩笑,說要給他畫張畫像,他說:「老了,沒有人要了。怎會有人畫我們這些老家伙!」後來我估計他大概退休了,沒再找他裱畫,相信他也被人遺忘了,至少我就差點把他遺忘了。
另外還記得有一次餐會,鄰座是位老畫家。他問我畫些什麽,我說畫人。他有點像喃喃自語地說:「我不畫人,又難畫,又難賣。」後來和朋友談到此事,朋友說:「畫人難賣,畫老人更難賣。」他的説法實在可圈可點,不但是人老了沒人要,畫老人也很難找人要。我想到我第一個展覽,四十張展品,近半是畫老人家。我當時的心態可說是為畫畫而畫畫,還未認真想過要賣,只要有展館肯展出就求之不得了。畫展出後,意外地有點反應,官辦的美術館率先購藏了兩張,主題都是老人家,其中有張還跟一些其他本地作品一起到過外地展出,而有意思的則是展覽的引言提到這張畫時頗爲意簡言賅,說是「在混雜的大都會中,髫齡人士往往被逼退於功利主義社會的邊緣。」也就是說,老人家在香港是社會的「邊緣人」。當然,「邊緣人」往往就屬於被遺忘以至被遺棄的品類。
我並沒有完全把老人家遺忘,但對他們的態度自問也相當之「功利主義」。我幾乎每畫一個新系列,總有一兩張以老人家為題材,原因很簡單:把老人家畫進去,能夠突出一些想法和訊息。
幾年前,搬到中區的蘇荷不久,覺得這個老區的轉變很有趣:本來是低矮的樓房,老舊的店鋪,就拜貫通中區和半山的行人電梯所賜,近年此地竟變成了城中一個摩登的去處,取名為荷南美食區,世界各地風味的餐館林立,酒吧越開越多。於是我想不如就地取材,畫畫蘇荷風貌。結果,在找題材時,很快就看中了在荷南美食區的入口處、行人電梯側,每天午後和黃昏之前坐在路邊乘涼的那堆老婆婆。因此,我的蘇荷風貌的第一景,畫的不是此間慣常為人所知的華洋雜處、燈紅酒綠的情狀,而是那批被人忽略甚或視而不見的老人家。我想,香港海域的中華白海豚,因爲是原居民,而且是稀有物種,因而受到重視。眼前這些老婆婆既是這一區的原居民,而且也算是稀有物種,還見證了這一區的變遷,是否應該受到忽視,被人遺忘甚至遺棄呢?
今年初,開始構思畫「特區十年」時,很快又想到要畫一群老人家,而且畫還未畫就先有了題目——「他們會看得見嗎?」畫面中的老人,眼睜睜地看着飛鳥狀的普選標誌,但卻是可望而不可得。按照基本法,香港可以實行行政長官和立法會的雙普選,最快可以在2007年開始,但2007年雙普選被扼殺了,連2012年也被那些望風而偃的幫閒說是不可能。看來很多老人家也許此生已無法看得見普選了。因此,我想到,與其對老人家高歌「香港始終有你」,倒不如老實點對他們唱「普選始終冇你」。
也許有些鼓吹「寧要飯票、不要選票」的人會說,引發本文的老伯伯只是要飯票,沒說要選票。這種論調只能説是蔑視人的尊嚴,是對人的一種侮辱。說得更淺白,就是有人自以爲是神,選票由他們賜予,飯票也是由他們賜予。他們只是想維持一種局面,由不經民衆選任認受的人去決定衆人的事,包括飯票和選票。

2007年8月8日 星期三

HKSAR: 10 Years On




「照跑」容易「照跳」難
方蘇
(2007年8月7日星期二《信報》文化版)

手提電話有攝錄功能,已是尋常不過的事,但仍是造福人群的一大發明。前不久,與若干友輩碰頭,有人問我最近畫了些什麽。我拿出手電,按了幾下,跳出了之前攝錄的畫像來(見附圖)。那是一張賽馬的特寫,遠景是兩枝紅旗,可惜手電的圖像太細小,看不出是國旗和區旗,但仍可意會。大家看了,都說:既然畫了「馬照跑」,很應該再畫一張「舞照跳」。我只好答:「馬照跑」容易畫,可是「舞照跳」卻很難畫。
難在什麽地方呢?大家心照。當年中央領導人許諾香港可以「馬照跑,舞照跳」時,幾乎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意遠遠超過了「跑馬」和「跳舞」字面的意思。蓋「跑馬」者,賭博也;「跳舞」者,找女人遣興也。賭博和玩女人,在「教條」上要求「純潔」到可與清教徒相比的共產黨人説來,是十惡不赦的罪過。因此,准許「馬照跑,舞照跳」,這個説法實際上是指那些在社會主義旗幟下完全不可容忍的腐朽事物,在香港都會被容忍。「馬照跑」容易畫,是因爲港人見到賽馬就會想到賭馬。「舞照跳」難畫,是因爲人們見到跳舞一般較難聯繋到玩女人。
當然,對很多「老香港」來説,「跑馬」和「跳舞」的説法帶有「不純潔」的含意,可說是由來已久。無他,在香港的殖民地時代,跑馬一直是「御准」的博彩事業,其興盛程度,及於全民。記得少小時候,常聽成年人提到賭馬,他們每逢賭輸,總是說給了馬會「鋪草皮」。至於說是「做善事」,那是後來馬會大力興辦慈善才逐步流行的説法。馬會正式在名稱上除去「御准」一詞,是九七過渡之前不久的擧措,那時距離北大人當初許諾香港可以「馬照跑」已經十年有多了。
「跳舞」一詞比「跑馬」更爲複雜。因爲少小時家境貧寒,周圍的大人賭馬者有之,但去舞廳或夜總會「跳舞」的卻沒怎樣聼過。也不知主要是從哪類途徑或媒體得知,去某些場所「跳舞」,稱之爲「上火山」,而那些常去的人叫做「火山孝子」,他們到那些地方是去找女人遣興,其遣興的方式是有女人坐枱陪酒和伴舞,若再花錢,接下來就是「買鐘出街」,然後幹那麽一回事。
另外還記得,當時從師長輩聼來一副怪聯,至今仍印象深刻。上聯是杜甫七律《聞官軍收河南河北》的名句:「白日放歌須縱酒」,怪聯的對句是「黑燈跳舞好揩油」。對仗之工整,可說是比杜詩原句「青春作伴好還鄉」猶有過之,相信詩人復生,亦應嘆爲一絕。當然,「跳舞」一詞在對句中頗不純潔,但「揩油」之不純潔,在程度上就不如「上火山」了。
我的「馬照跑」,原打算在今年七一前後的《特區十年》展覽中展出。因爲展場較小,容不下太多展品,又因爲少了一張「舞照跳」作伴,終於抽起,留待有更大的展場再行推出。
可巧的是,《特區十年》的七一展場是一處酒吧。某夜與兩三友朋在那裏「縱酒」,有人說我畫人多矣,但卻不畫裸女。然後話題一轉,談到城中的「政治艷聞」,亦即報刊炒得火熱的廣播處長朱培慶尋歡事件。我突然若有所悟,一個意念浮上心頭,想到了「舞照跳」應該怎樣畫。
在展覽告一段落之後,我把腦中的意念描在紙上,打了三四個草稿,決定先做一張木刻。有人問我在《特區十年》之後有何搞作,我說是畫「政治裸女」,聼者都說「等着瞧」。
木刻完成,心想:既然有人等着瞧,乾脆就寫篇雜文解説一下。
圖中意象,當然只是心生,而非實景。我看了一些報刊,對事件知道了個大概,都說是朱處長與友人光顧某處「架步」,也就是上了「火山」,有北姑陪酒,然後美女獻舞,處長動興,買鐘挽女出街,豈料竟有採攝某歌星的「狗仔隊」空群待命,相機侍候;處長狼狽奔逃,但早被認出,攝入了鏡頭,其後以倉惶請辭告終,離開回歸之後風雨飄搖的香港電台。這類尋歡應是當年中央許諾的「舞照跳」吧?但不知是否被容忍,卻跳出了禍來。可見「跳舞」不但難畫,也是難度很高的活動。
從各種報道看去,總覺得事件有太多的巧合,真不知是有心栽花還是無心插柳。處長是否「火山」常客,不得而知,偏偏在囘歸十年沒幾天的「政治喜慶」時候去尋歡;偏偏遇上跳桌上艷舞的北姑,又要買鐘出街;在街上也不知是他挽女之手還是女郎挽他的手;偏偏又有某歌星在附近作小型演唱,而且有大群「狗仔隊」到場待命;加上還有人一聲呼喚,處長終被相機「生擒活捉」;偏偏出事的處長還是坐掌香港電台的頭目,而港台又因言論被趨附中央的人多番指斥,要整頓或拔除而後快。最近的廣播檢討報告,還作出了港台不能轉型爲公共廣播機構的結論,「殺台」之聲已甚囂塵上。
附圖所見,是女郎起舞,手上揮動大布或大旗一幅,上有港台徽號。主要看客的眼睛和嘴型已顯現了其人其時的狀態。就在特區政府已「磨刀霍霍向港台」之際,處長則一杯在手,實行「美人桌上猶艷舞」。
末了還想補述兩筆:其一是有報道提及女郎獻舞時的假髮,不知何故令我想到希臘神話中的蛇髮魔女墨杜莎(Medusa),傳説中墨杜莎能把人化作石頭。我想過把假髮化成一堆張牙吐信的毒蛇,但覺得不宜太過重手。其二是我有幸在傳媒工作了近廿年,朱處長算是舊相識,沒想到竟然會讓他成爲描繪的對象,實在是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

2007年7月13日 星期五


HKSAR:10 Years On

《信報》財經新聞2007年7月11日文化版

畫圖騰,說圖騰
方蘇

九七之前,畫筆仍在封塵時,曾經畫過一次龍,大體上是遊戲。當時電郵尚未普及,聖誕、新年時,幾乎人人都寄賀卡給親友,只有特別堅持環保、要減用紙張的人例外。我不能免俗,每年也寄發一些賀卡,但數量很少。買現成的賀卡,覺得不夠意思,於是自行設計,每年製造一款,僅數十張,夠應付就算了。因爲好玩,也不甚費時,如是者玩了好幾年。
有一年,江澤民說香港對中國大陸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至於河水對井水如何,他沒有明説。「江河水」這種居高臨下的諭令,使人有風雨欲來之感。那一年的聖誕、新年,我寄出的自製賀卡,畫面是一條墨畫的龍,在黑雲中伸出巨爪,圖下角是一口井。畫成之後,意猶未足,記起杜甫《夢李白》二首有詩句云:「水深波浪濶,無使蛟龍得」;「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乃因襲杜句,在畫上加了一首打油詩:「下界一小井,鄰比通天河。日夕蛟龍舞,江湖風雨多。」

好容易十多年過去,今年已是香港回歸十周年。在九七回歸期間,香港有兩種裝飾多得鋪天蓋地,一種是龍,另一種是中華白海豚。
活生生的龍,沒有人見過。但對這種不是真實存在的動物,中國人卻有種很特異的情意結。龍大概五、六千年前已在中國成型,被某些氏族部落用作圖騰,受到頂禮膜拜。這種動物很早就被描畫成蛇身。有意思的是,連傳説中的伏羲和女媧,也是人首蛇身。
龍在什麽時候成爲封建帝皇的威權標誌,我沒有仔細考究過。印象中最早與龍扯上關係的皇帝是漢高祖劉邦。劉邦是布衣出身,立國登基之後,相信是爲了提高身價,鞏固政權,於是有奉承討好者挖空心思,給他編造神話,而編出來的説法在今時今日看來一點也不新鮮:無他,把劉邦的娘親「擺上神枱」,讓她與龍發生關係,孕生「龍種」。此說後來載於《史記》 「高祖本紀」:「其先劉媼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通。是時雷電晦冥,太公往視,則見蛟龍於其上。已而有身,遂產高祖。」這種「天子龍生」之說,正是要表明天子來歷不凡,是「受命於天」,統率天下,也藉此告誡人臣不要「犯上作亂」。
龍與皇權經一再神化,歷代畫龍乃蔚然成風。魏晉六朝時,梁朝張僧繇據説曾在金陵安樂寺壁上畫龍,點睛後龍破壁飛去。到了五代和宋朝,畫龍更成了專科,稱爲「魚龍科」。宋《圖畫見聞志》載:「畫龍者,折出三停,分成九似。」所謂「三停」,是指「頭至膊,膊至腰,腰至尾」,分爲三個段落。所謂「九似」,是「頭似駝,角似鹿,眼似鬼,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
「三停九似」已夠玄妙了,但更莫名其妙的就是龍爪有多少個趾頭,居然也有一堆學問,原因是因爲龍象徵皇權,統治者巴不得把龍壟斷成爲皇室專用的紋飾和標誌。在元朝時,民間使用龍紋被認爲是冒犯皇權;而朝廷也曾三令五申,禁止民間使用。可是屢禁不止,最後只好在龍爪上作出規定,宮中龍紋的龍爪五趾,其他龍紋則任其三趾或四趾。明清兩代步元後塵,官中龍紋的龍爪也是五趾,而非象徵皇權的龍往往不稱爲龍,叫做「螭」或「蟒」。
龍被傳説成能夠騰雲駕霧,呼風喚雨。在宮廷的繪畫和裝飾中,龍總是張牙舞爪,雖然是翻騰飛舞,作戲珠狀,但樣貌並不可愛。我看歷朝關於龍的畫作和紋飾,總覺得一直演化下來,龍的形相是越來越兇暴。可是,幾千年來,龍卻令中國朝野上下爲之神魂顛倒。直至今日,龍仍被中國朝野「高度認受」,國人自詡爲「龍的傳人」;官方和民間每有慶典,總是把龍抬出來作裝飾甚或膜拜一番。

龍說得差不多了,該說說中華白海豚了。話説中華白海豚這個稀有物種,原來是香港海域的「原居民」,但過去一直被忽視,到1980年代後期,計劃在赤鱲角興建新機場時,才受到注視,被列爲受保護物種。估計現時珠江河口和香港海域約有一千條中華白海豚。
1997年,中華白海豚被官方指定爲回歸的吉祥物。九七回歸時,這種吉祥物有了個卡通化的官方造型,看來很趣稚,並且被製成各類裝飾品,與龍同樣當眼地到處出現。

把一個形相兇暴的圖騰和一個趣稚的吉祥物放在一起,我在九七那時已有怪異的聯想。十年之後,這種聯想仍在腦際縈迴,揮之不去。因此,我把圖騰與吉祥物合成一圖。圖中的吉祥物撐在一根木柱或鐡柱上,而背景的龍則是個典型的皇權紋飾,龍爪五趾。這條龍是「反繪」,用的是書法上所謂「黑老虎」的辦法反寫,留白處以黃色繪龍。
這張《圖騰與吉祥物》和其他畫在回歸十周年期間展出。在展場見到朋友,我很有興趣知道他們對這幅畫的反應,而他們大多數都看得很明白。在我這次爲展覽編印的畫冊中,思匯政策研究所的行政總裁陸恭惠給我寫了個前言,提到這張畫,她寫道:「香港特有的中華白海豚已經瀕危!那頭卡通造型的海豚看來很快樂,但卻被規限在充滿威嚇性的巨龍面前。……中華白海豚經常被用作吉祥物,樣子機靈、可愛、獨特,原來正陷入勢不可擋的巨爪中。」

[「特區十年:方蘇繪畫」於香港外國記者會展出,展期延長一周,至7月16日星期一。公衆參觀時間:上午10時至12時,下午3時至5時半。]

2007年7月12日 星期四

HKSAR: 10 Years On

通訊3(2007年7月10日)

特區十年 / 方蘇繪畫
*展期延長一周,至7月16日*

一個由新聞工作轉投繪畫的畫家以圖像撮錄1997至2007十年的事態
這個畫展與任何官方的回歸慶祝活動毫無關連,内容也完全不同。
這個展覽原定在7月9日告一段落,現延長展期,至7月16日。展場是香港外國記者會,歡迎公衆參觀。

展覽地點 : 香港外國記者會
香港中環下亞厘畢道 2號
日期 : 至2007年7月16日
公眾參觀 :非香港外國記者會會員,可於每日早上十時至中午十二時及下午三時至五時半進場參觀
查詢 : 香港外國記者會 / 陳凱路小姐 : 2521 1511
思匯政策研究所 / 林明月小姐 : 2893 0213
楊方創作室 / 方蘇 : 9220 2202 (www.fong-yeung.com)





Newsletter 3 (10 July 2007)

HKSAR: 10 Years On/Paintings by Fong So
*Now Extended to 16 July 2007*

An imagery summary of the decade from 1997 to 2007 by a journalist-turned-artist
An art exhibition different and totally unrelated to any official event of the handover anniversary
The exhibition at the FCC, scheduled to run until July 9, is now extended to July 16. All are welcome.

The place: The Foreign Correspondents’ Club, Hong Kong
2 Lower Albert Road, Central, Hong Kong
Date: 28/6 – 9/7/ 2007
Public Viewing: Non-members of the FCC can visit the exhibition from 10am to 12 noon and 3pm to 5:30pm daily.
Enquiries: The Foreign Correspondents' Club, HK/ Ms Hoi-Lo Chan 25211511
Civic-Exchange/ Ms Esther Lam 2893 0213
Fong & Yeung Studio/ Fong So 9220 2202 (www.fong-yeung.com)

2007年7月6日 星期五

HKSAR: 10 Years On

通訊2(2007年7月6日)
特區十年 / 方蘇繪畫
一個由新聞工作轉投繪畫的畫家以圖像撮錄1997至2007十年的事態
這個展覽與任何官方的回歸慶祝活動毫無關連,内容也完全不同。

回歸十周年,你看過些什麽節目?那些喜氣洋洋的官方、半官方節目?花車巡遊?煙花匯演?還是七月一日的集會遊行……?你想過些什麽?
如果你喜歡思考,歡迎你來這個看一個另類展覽,通過一個「新聞工作者+社會評論家+畫家」三位一體的創作人,借助他的視線和畫作,一起回顧過去十年的人物和事件。
你不必背負情緒,只要帶上腦袋……到這裏來思考,來尋找事態的前因後果……
又或者,正如香港學建構者洪清田所說 : 「憑着他取材自對社會政治的關懷和寫實的風格,方蘇也許是當下僅有的畫家,嘗試凝視香港獨特而混亂的現象,並為其造像。」
又或者,正如思匯政策研究所行政總裁陸恭惠所說 : 「這次畫展第一件作品傳達的訊息,就是畫家以其新聞技巧,透過他的畫作,表達他對1997年之後香港政治變遷的感悟。」


展覽地點 : 香港外國記者會
香港中環下亞厘畢道 2號
日期 : 2007年6 月28日–7月9日
公眾參觀 :非香港外國記者會會員,可於每日早上十時至中午十二時及下午三時至五時半進場參觀
查詢 : 香港外國記者會 / 陳凱路小姐 : 2521 1511
思匯政策研究所 / 林明月小姐 : 2893 0213
楊方創作室 / 方蘇 : 2521 1511






Newsletter 2 (6 July 2007)
HKSAR: 10 Years On/Paintings by Fong So
An imagery summary of the decade from 1997 to 2007 by a journalist-turned-artist
An art exhibition different and totally unrelated to any official event of the handover anniversary
Where did you go and what did you see during the 10-year anniversary of the handover? Those fun-filled official and semi-official events? The spectacle parade and fireworks display? Or the rally and protest on the anniversary day…? What did you think about all these?
If you are the thinking type, you are welcome to a retrospection of the decade: the people, the events, the issues in painted form through the eyes of a journalist-social commentator-painter Fong So. His exhibition “HKSAR:10 Years On” will be on until 9 July 2007.
No emotional baggage required. Just bring along your brain cells…to consider, to ponder the results and the what-might-have-been…
Or, as the architect of Hongkongology Hung Ching-tin says: “By virtue of his choice of objects of socio-political concerns and realistic style, Fong So may be the only painter attempting to gaze on, and engaging in the imaging of, the messy phenomenon unique to Hong Kong.”
Or, as Christine Loh, CEO of Civic Exchange says: “The first painting in this exhibition is a message from the artist who sets out to tell us with reportage skill through his new paintings what he thinks of Hong Kong’s politics since 1997.”

The place: The Foreign Correspondents’ Club, Hong Kong
2 Lower Albert Road, Central, Hong Kong
Date: 28/6 – 9/7/ 2007
Public Viewing: Non-members of the FCC can visit the exhibition from 10am to 12 noon and 3pm to 5:30pm daily.
Enquiries: The Foreign Correspondents’ Club, HK/ Ms Hoi-Lo Chan 25211511
Civic-Exchange/ Ms Esther Lam 2893 0213
Fong & Yeung Studio/ Fong So 9220 2202

2007年7月3日 星期二

HKSAR: 10 Years On

《信報》財經新聞2007年6月27日文化版

從牛到豬
方蘇


今年五月初,我給幾個朋友發了個電郵:
「在過去的兩個月裏,我畫的是一個新系列,暫名『九七後的十年』,打算在七月一日前後搞個展覽,肯定與任何官方的慶祝活動毫無關連。現在這個系列已臨近尾聲,其中有些認真刺激(seriously exciting,電郵原文爲英文)。要搞成這個展覽,需要展場和各位老友支持。懇請賜覆……」
朋友的答覆很有建設性。有人知我拮据,提出認捐,最後我決定還是自費解決。因爲時間緊逼,最需要的還是找個可供展覽的場地。還好,沒花太多工夫去尋尋覓覓,場地問題在一個月内就解決了,展覽定名爲「特區十年」(英文名目是HKSAR:10 Years On)。曾經有人問:爲什麽這麽遲才找展場,須知在回歸十周年之際,必會有一大堆官方慶祝活動,場地早已被預訂了,尤其是公家的場地,不想也罷。
沒錯,我實在未有早早計劃。我遲到二月底,直至丁亥豬年降臨,才開始動手畫這個系列。一直畫到四月底,我才稍有把握覺得可以完成,而且會有點看頭,於是才開始找展場。

因爲這個系列在進入豬年時動手,開筆之前就想到要畫一張豬,但第一張畫的卻是牛,因爲一九九七年是牛年。
從牛到豬,心想我們老祖宗的紀年方式實在可圈可點。中國人幾千年來一直用天干、地支紀年,六十年一個甲子。十個天干和十二地支,我小時候在老父迫令下勉強會唸誦,現在早已忘得七七八八。時至今日,較爲世人熟知的中國紀年方式是十二生肖的周期排列。可是,我從來沒法記得这十二隻動物的排名順序,只記得自己好像是兔年出生,生肖屬兔。爲此,我曾給自己刻了個並不常用的肖形印:一隻白兔在月宮搗藥,結果被嘲爲「辛苦命」。
其實,牛這種動物才是「辛苦命」。中國以農立國,牛耕可溯源至戰國,少說也有一千幾百年。人們常說「做牛做馬」,就是形容人要像這兩種役畜那樣辛勞。我畫的水牛,看來頗悠閒,泡在水裏,只露出頭和少許肩脊。牛繫着繮繩,繮繩從鼻孔穿出,翻過牛背。一個笑容可掬的人咧着大嘴,站牛背的另一邊,手裏握着繮繩,而且握得很緊。繮繩的意象很清楚,不必多作解釋了。
爲什麽要把牛泡在水中呢?當然,水牛生性喜歡浸水。我畫水的原因是因爲香港人慣常以水來代表財富。無論用任何標準衡量,香港都可以說是相當富裕。在1997 年回歸之際,香港的人均總產值(GDP per capita)達24,500美元,在亞洲僅次於日本和新加坡,超過了英國、加拿大和澳洲。也就是說,香港大體上「水頭充足」,幾乎可以形容爲「水浸」。

至於畫豬和畫籠,也和水有關。今年農曆新年,第一個電話拜年的朋友就恭祝我「豬籠入水」。我也拾人牙慧,用同樣的賀語來對付其他人,而聽到的人也欣然領受。無他,因爲是豬年,豬通常肥胖,寓意是家肥屋潤,「入水」則是財源滾滾,荷包有水。
可是我們城市人,生活在城市裏,幾曾見過豬籠?又到哪裏去找豬籠來畫呢?
也許是奇緣,從這個「亞洲國際都會」飛出去,東南亞就在鄰近。我曾在東南亞一些地方亂跑亂碰,意外地見過一些市集怎樣賣豬:確是豬籠入豬,一籠一兩隻或三四隻,數量視乎豬的體形大小而定。那裏用的豬籠,就是我畫中的形狀,不知和古老的中式豬籠可有分別。但不要緊,反正能連豬帶籠畫出來就夠了。
畫豬畫籠時,我想到的是喬治. 奧威爾(George Orwell)的名著《動物農莊》(Animal Farm)。奧威爾小説裏面的豬,領導農莊裏的所有動物起來革命,把農莊原來的主人轟走。後來豬當上了農莊的首領。那個農莊有個革命性的標語:「所有動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那些高其他動物一等的特殊階層就是豬,牠們位居領導層,發號施令,非常威風。可是,我筆下的豬卻被困在豬籠裏,動彈不得。
畫成之後,我第一次把這張畫的照片拿給朋友看時,有人問:「籠裏雞做反,籠裏豬可以怎樣?」另一個答:「浸豬籠可也。」
這張畫的壓角圖章刻了兩個字:活着。

(按:《特區十年》畫展,6月28日至7月9日於香港外國記者會舉行)

2007年7月1日 星期日

HKSAR: 10 Years On





































HKSAR: 10 Years On

11. Now What? - When spring returned, the ferry pier and its clock tower had already gone. The flowers are arranged to form a big question mark.


12. Will They Live to See It? - It is only clear that universal suffrage is promised as an “ultimate aim”. Denied once, it can be delayed further.


13. Give Them a Better Future - So much for the old folks. So how about the younger generation?


14. The Totem and the Mascot - Thousands of years ago, a mythical animal was used as a totem to be worshipped. Ten years ago, an endangered species was officially used as a mascot.


20. The Flames of July - On 1 July 2003, the 6th anniversary of Hong Kong’s handover, more than half a million people took to the streets in scorching heat.


28. Woodcut: Citizens Not Subjects

29. Woodcut: Letters from SARS-land


30. The Long Wait - In the play Waiting for Godot,two men wait for the arrival of Godot who, they hope, will come to save them, but Godot never comes…

HKSAR: 10 Years On





































HKSAR: 10 Years On

3. “You…” - By the time the first Chief Executive of the HKSAR was about to be selected, Tung Chee Hwa began to stand out in this political horse race.


4. “A Job!” - In 2007, Donald Tsang campaigned to stay on for five more years. His campaign slogan was: “I will get the job done!”


5. A Link in Between – Ching Cheong is a typical patriot - a very different one from those “patrioteers” who morphed into patriotism all of a sudden. The news of his detention on the Mainland and the charges against him for espionage came as a shock.

6. An Eight-year Melodrama - Real life situations are often more dramatic than stage drama. Nearly all images in this work can be traced to news photos during the eight years from 1997 to 2003.


7. A Caged Act - The bird cage in this painting is imaginary, but, for those who know the mechanism of how the Chief Executive is selected, it is not unreal.


8. Fireworks and Candlelight - We have fireworks at least once a year. In contrast with the official event of the grand show of fireworks, we also have a candlelight vigil every year.


9. As Usual - What was considered totally unacceptable under the socialist flag, like gambling and going for women, could be tolerated in Hong Kong.


10. Two Currencies - Over the years, Hong Kong has been looking more and more to the north for business opportunities. Now, tourists from the Mainland contribute the most to Hong Kong’s tourism.

HKSAR: 10 Years On

1. 1997: Year of the Buffalo - The buffalo is reined. Behind it, there is a boy or a man with a broad smile, holding the fetters firmly in his hand.


2. 2007: Year of the Pig - According to the old folks, pigs were often sold in this way in the old days. The seal-print in the corner reads “staying a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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